澳门赌场

　　在世界首个体细胞克隆猴“中中”一周岁之际，克隆猴团队负责人、澳门赌场神经科学研究所研究员孙强接受本报记者的专访，“最骄傲的是我们这个团队，我相信，就算没有克隆猴，也会做出其他工作。”

　　缺人，一直在招志同道合的人

　　孙强说，“中中”和“华华”都很健康活泼，科研人员至今没有对它们做介入性研究，关键是看其四五岁性成熟时是否有生殖能力。对此，孙强很有信心。眼下，该团队正和所里其他课题组合作疾病模型猴。要做疾病模型，就必须有足够的模型数量，这正是体细胞克隆猴构建成功的意义所在。

　　“我们一直都缺人，一直在招志同道合的人。”孙强坦言。澳门赌场神经所非人灵长类平台地处偏僻的苏州西山岛，距离火车站需坐两小时的公交车，平台现有正式员工20人，猴子差不多1300只。目前，不仅博士后和做科研的人员缺口较大，兽医也人手紧张。“去年好几个硕士来这里找工作，应聘基础兽医岗位，我让他们先熟悉猴子，结果一个多月后因为生活环境不够便利或不能接受从头进行猴兽医训练而离开。”新生猴每两三小时需喂一次奶，夜里也不能间断，没有心理准备是做不好这份工作的。孙强说：“我们想招的是真正喜欢这个行业（实验动物）的人，考虑到每个环节的重要性，坚持宁缺毋滥。”

　　实验动物发展史，比电影好看

　　14年来，孙强和猴子在一起的时间，远超过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

　　孙强大学学的是畜牧专业，但他坦言那时对动物一点不感兴趣。从小在内蒙古草原长大，他的理想是做一名工程师。1992年高考时，他是学校里第一个应届考上大学的，但被调剂到内蒙古民族大学畜牧专业。那时的孙强整天忙于勤工俭学。有一次，一名养鸡的高中同学来看他，临走时丢下几句话：“你这个大学算白读了，养鸡肯定不如我，你现在挣的钱不用上大学也能挣。”同学走了，孙强第一次开始反思人生。那天夜里，他下决心要考研究生。当时距考试不到11个月，他每天早晨5时起床，中午打个盹，一直看书到次日凌晨1时。成绩出来那天，他又悲又喜，总分过线了，但英语差1分。来不及多想，他颠簸40多个小时到了南京，再转车到扬州大学，素未谋面的导师被他的诚意感动，对其进行面试，并为他申请英语降低1分录取。

　　扬州大学，成了孙强科研工作的起点。他在读近交系小鼠形成史时发现，那些早期小鼠遗传学研究者的事迹“比电影还好看”。1909年，人们对于遗传的理解还不那么透彻，哈佛大学大三学生利特尔已经想到要培育遗传背景一致的小鼠来研究肿瘤，他不仅培育了第一个近交系小鼠，还成为后来的杰克逊实验室的创始人。1920年，利特尔还组织了实验小鼠夏令营，让不同小鼠持有者有机会得到不同“品系”杂交小鼠的后代进行研究。当时的科研条件非常差，对动物的疾病防控更是知之甚少，各种感染性疾病流行。曾经培育了经典近交系C3H和CBA小鼠的利昂·斯特朗，在新婚蜜月期带着新娘参加这个夏令营，为减少小鼠被感染，干脆把小鼠养在床底下。“这些人脑子里只有科学。我看了很感动，希望有一天能去小鼠夏令营地。”这时的孙强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方向，那就是实验动物模型。

　　在西双版纳深山一待就是4年

　　在孙强的办公桌上，只摆了一张和我国第一只试管猴的合影。这是孙强第一个重要的科研成果。2001年，国外有了转基因猴，当时中国不仅没有转基因猴，连试管猴也未见报道，而后者早在1984年国外就有了。为了做出试管猴，孙强2004年去了西双版纳一座山上，那里有足够多的猴子。当时妻子孩子都在扬州，他两个月才回一次家。尽管每次上山都要坐缆车，一周下山一次买菜，他却在这里待了将近4年，几乎整天和猴子在一起，终于在2007年立春那天成功构建中国首批试管猴。期间，他有去日本继续深造的机会，但他拒绝了，一门心思想要做出转基因猴。“没有做出转基因猴，很是懊恼。现在想来也可能是一种幸运，如果当时做出来了，也许就没有后来的克隆猴了。”

　　离开西双版纳后，2009年时孙强走到一个交叉路口。他还想继续研究猴子，但之前的项目已经结题。当澳门赌场神经科学研究所破格将其作为正高级工程师引进时，孙强刚在原单位获得副高级职称，并考虑是否要放弃非人灵长类研究工作。“我已经等了那么久，不想再等了。”他6月1日到所里报到，5日就迎来第一位兽医，很快采购了第一批猴子。尽管地处偏僻的非人灵长类平台，起初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更没有一盏路灯。十七八个人要轮流做饭，还要照顾猴子。“我每周回家一次，比起在云南离家近多了。”

　　最难的日子是从2013年到2015年，没有什么成果产出。直到2015年底，团队与仇子龙研究组合作构建出的世界首例自闭症模型猴成功诞下第二代转基因猴，这个成果得以发表，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平台压力。而这时克隆猴工作也取得一些进展，最终把所里制定的“2020年做出半克隆猴”的计划提早到2017年底完成，而且是实实在在的体细胞克隆猴。

　　最好的工作氛围是坚持的原因

　　走进孙强的办公室，先看到的是他的背影。因为一抬头就能看见窗外风景，他选择向窗而坐。窗外，种了几棵枇杷树，每年6月果实挂满枝头。一抹绿色或黄色，在他看来已是一幅图画。

　　孙强说，这里有最好的工作氛围，这也是他能坚持下来的重要原因之一。年仅30岁的核心骨干刘真今年9月成为该所最年轻的课题组长。在攻克克隆猴这一难题时，刘真差不多有半年时间，每天坐在显微镜前长达6小时，绷直着腰，手、眼、脚并用操作小鼠胚胎，练就了不到10秒完成一次卵母细胞去核操作的过硬本领。去年，兽医王燕带着伙伴们观察猴子月经5.84万余次，平均每天160只以上。由于猴子多数在夜间分娩，他们去年完成255天夜间监控。

　　“最亏欠的是家人，儿子经常揶揄我，把猴子排在他前面，平时都直接叫我名字，有事相求时才叫爸爸。”这位身高184厘米的内蒙古汉子，在克隆猴成果新闻发布会上，唯一一次哽咽，就是在提到家人时。儿子成长过程中的重要时刻，他多数都错过了。“平时对孩子关心不够，好在他身心健康。”两个多月前，孙强把父母接到上海。已经连续两个春节没有休息的他，今年春节想要好好陪陪家人，带父母去做个体检。

　　（原载于《解放日报》 2018-11-28 05版）